(门被推开的轻响)
D: (哼哼)“好啊,又是Potter你?太完美了,完美的一天,完美的结束,现在还不到中午啊!”
H: “Malfoy,你怎么浑身湿乎乎的?”
D: “不许问问题!别指望我神经正常!我正吐唾沫呢!”
H: “什么?一口不差全吐自己身上了?天才儿童!”
D: “嗷————”
H: “干吗?”
D: “胸中的怒火无声地沸腾着我的鲜血。”
H: “你那个不能叫‘无声’。”
D: “嗷————”
H: “什么事能有那么恐怖?”
D: “你觉得没有?可我认为有。就四个字你就明白了,四个让人恶心到家的字:公共澡堂。”
H: (憋不住的狂笑)
D:
“不许笑!一点都不好玩!巨怪拉利和食人魔孔夫子,那两位就是我的浴友。想象一下万一你在里面把肥皂掉地上时该怎么办,有时命运逼得你非得睁眼!”
H: (继续憋不住的狂笑)
D: “真希望自己是死人。”
H: “很有建设性的提议。”
D: “希望他们是死人。”
H: “听上去也不错。”
D: “希望你是死人。”
H: “这也是迟早的事。既然你这么痛苦,少洗两次不就行了?”
D: “少洗两次?Potter,你这个脏兮兮土得掉渣的农民。我再不想听到半句从你嘴里冒出来的不讲卫生的异端邪说。”
H: “得了Malfoy,你在烂泥里爬来滚去的样子我都见过。”
D: “那完全不同。天然泥巴能让我的肌肤新鲜幼嫩光彩照人。可我们现在说的是污垢,污垢~Potter。”
H: “对你真是比死还惨,我敢肯定。”
D: “今天你似乎心情太好了点儿,Potter。还是郁闷的你比较招我喜欢。”
H: “你从来没喜欢过我。”
D:
“不尽然。在认识你之前我还是挺喜欢你的,那时我以为你一定会是个酷毙了的角色。在认识你的头十分钟里也还不讨厌你。对了,还有一回,那次万恶的酩酊大醉中,我爱你爱得发疯。不过我得提醒你,那只不过是被酒虫子勾出来的博爱主义。”
H: “那事我记得。”
D: “不许记得,闭嘴。”
H: “我记得清楚着呢。我一早就提醒你别把迷幻药掺到酒里灌进自己的肚子,别犯傻连累你我一起在下属面前丢脸。”
D: “那,你当时我以为我喝下去之后会怎么样?”
H: “反正是没想到你居然会翩翩起舞。”
D: “噢~滚一边去。”
H: “当着所有人的面,你先是来了段标准舞步,跟着又扭了一道雪米舞。”
D: “住嘴住嘴。”
H: “然后你满场乱转四处和人勾肩搭背,特别粘人,又喊又叫的,你还爱抚所有人的头发,你爱抚所有人的头发。”
D: “我恨你!我听不见!我不听!”
H: “随后你又唱了首小曲。”
D: “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H: “非常动人,Colin当时还拍了好多照片。”
D:“老天~你还留着那些照片是不是?就为了笑话我讽刺我嘲弄我再讽刺我,我恨你。”
H: “我把它们都烧了。”
D: “赞美基督。”
H: “我们两边的停战结束后,我就把它们都烧了。”
D: “你……好像还挺伤心的。你喜欢是不是,你喜欢和麻瓜的那场战争。”
H: “那样的战争————更加简单。我不用面对自己的熟人,不用面对自己的同学。那时我们和你们联合起来一起对付他们……杀死陌生人是那样简单。”
D: “我明白。”
”
H: “那场战争与政治无关,与正邪无关。那是我们与他们的战争,只为了生存。那是——你自己就是这么说的。”
D: “我不记得了。”
H:
“我根本不想和你们一起驻营。我才不在乎我们是不是非得合作不可。可大家都得服从命令。我的人——他们已经跟着我走遍了全世界——疲惫和苦闷都已深入骨髓。扎营后我坐在帐篷里的长凳上,你进来了,大大咧咧地坐到我旁边,漫不经心地好像还在上魔药课。然后你说了句:‘看来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D: “神奇~~都怪那些药,我全不记得了。”
H:
“我记得。那时不再有难以取舍的信仰,也不用再担心自己人中会出奸细——或诸如此类的种种。一切都变得单纯起来,大家为了生存对抗共同的敌人,那样的战争没有困惑没有疑虑。那时还有你,有你在,我就不再需要把每件事都做到尽善尽美。我——我上回说过的,你就是个很好的指挥官。”
D: “我是非打不可,你才是热衷于那场战争。处于绝望边缘的合理反应。”
H: “你……你从不会好好待别人,只有面对绝望的人时才会破例?”
D:“错,从没例外过。那只是你自己在绝望中的幻想。你总爱沉迷在那些幻想中。其实从一生下来你就从未停止过争斗,从未体验过内心的平静,也不知道如何去渴望这样的平静。一个双手染血,内心毫无挣扎,只知顺从猎杀本能的你,才是最本色的你。”
H: “那你呢?”
D:
“为什么我在战争中也如鱼得水?你是为战争而生的,而我是为战争而活的。每一天我都能听到战争迫近的脚步声,那曾是我的人生和未来中唯一必然的东西。而如今,战争结束了,你忘记了该如何以另一种方式生活下去,我也同样记不起来。”
H: “……没错。我并不是喜欢战争,正如我不会去热爱空气。那只是因为,我没法成为另外一个样子。”
D: “我俩真是天作之合,魔鬼见了都会掉泪的。”(停顿)“你觉得Dumbledor会掉眼泪吗?”
H: “不许提他的名字。”
D:
“我猜他会的,为了你。他对你一直那么有信心,是吧?他对这世界的一直抱着天真可笑的美好信念,什么人性本善,什么以信对人则人必以信回报。给你的那份不过是他那痴信的变本加厉而已。你也曾继承他的信念,当那些都灰飞烟灭时是不是很痛苦?”
H: (冷哼)“那你呢?”
D: “我从来没犯过那种傻。也从不曾为了一堆愚蠢的理想就将整个魔法界抛出去喂狼。”
H: “那是因为你们的人——”
D:
“错!我才不管我们的人干了什么。是你的首脑做出的决定,是他亲手促成了那一切。是他找到了麻瓜的政府,上上下下游说,给麻瓜们提供证据,将我们的秘密我们的存在公之于众。他妄图使麻瓜们相信,只要他们能帮忙铲除伏地魔,他就能让巫师和麻瓜们和平共处幸福生活。”
H: “我当时是投票反对的。”
D: “可你还是袖手旁观,换作我早就在他行动前先干掉他。”
H: “滚下地狱吧。我决不会那么做。”
D:
“不会吗?如果你能估计到将要付出的代价,你仍不会吗?如果你能预见到麻瓜们的反应,预见到他们会将我们巫师全部打为必须彻底根除的危险分子,能够预见到那些对那说法坚信不疑的暴民,能够预见到那个巫师们人人自危,隐匿证据甚至靠装死来逃过此劫的时刻,你还能说你不会吗?如果你能预见到Finnigan一家被灭门,预见到Dumbledore在前去和麻瓜会谈的路上被一枪毙命,你还能说你不会吗?”
H: “我不可能那么做!”
D:
“那灭顶之灾甚至让先前的战争都不得不暂停,我们像被逼入一个洞中的耗子,除了同生共死没别的出路。就差那么一点我们就彻底灭亡了——这就是他的决定——
H: “他是没办法,只能做点什么挽回败局。战争原本就不是我们挑起的。”
D: “没人挑起战争,那是命中注定的。需知淫乃万恶之首。”
H: “……又开始你的招牌疯话了。”
D:
“我可比大多数人更尊重传统。你不会没听说过那些老掉牙的故事吧,或者说,那些食死徒的惑众妖言?最早巫师和麻瓜是互不相干的两族,既没有出身麻瓜但拥有魔力的泥巴种,也没有出身巫师却学不会魔法的哑炮。后来出现了混血,变种也就产生了。一个会魔法的孩子怎么可能毫无隔阂地被自己的麻瓜家庭接纳?反过来也是一样。他们是怪胎是低能儿,他们是滋生仇恨的种子。人们或许可以接受一个住在远方高塔上与己无关巫师,却无人能容忍一个分明同祖同宗骨肉相连,可自己永远都比不上的拥有魔法天赋的亲人。”
H: “佩妮姨妈。”
D: “什么?”
H: “没什么。”
D:
“你们那伙人始终都不明白,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种族歧视。种族歧视是那个世界内部的问题,那些仇恨来自种族间不公正的利益分配,只要有更多的土地,或者更多的权利,问题总是多少能够解决的。而我们属于另一个世界,一个他们根本无法触及的领域,就算我们愿意分享,他们也不可能拥有。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羡慕、嫉妒、继而憎恨我们。而我们所能做的也只有恐惧,因为他们人多势众。我们曾经被围猎追杀,为此东躲西藏,隐忍了数百年才终于等到了他们将巫师的传说视为荒诞幻想的时代。而一些善良的傻瓜却自己在隐身之所上凿开一个洞,不但把那些会背叛我们的泥巴种带进来,还企图让我们相信麻瓜从没将巫师绑到火刑柱上!”
H: “Hermione决不会背叛我们的。她有资格进入我们的世界,她是个女巫。”
D:
“她根本就不该成为女巫!我们和他们根本不该有任何交集。那不安全。你们的人厌恶我们,因为我们把纯血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纯血意味着安全!想知道我为什么没被摄魂怪逼疯吗?因为我的世界生来就是惨淡的,我从生下的第一天起就在等待战争的爆发。对我们而言,敌人早就进了自家的大门,世世代代保护我们的魔法只能埋藏到地底,因为要对付我们的竟然是自己人。终于有一天,你那位慈悲的领袖将我们所有人暴露在麻瓜的脚下。”
H: “你到底想说什么?”
D:
“我知道什么是残酷,我知道什么是恐惧。早在伏地魔再度崛起前,父亲就说过我们一直置身于灭族的危机中。摄魂怪对我根本无关痛痒。我的记忆和我们的世界一样早已是伤痕累累了。”
H: “我们根本没有什么灭族的危机。”
D:
“这是事实。其实你早就明白了。所以那场战争是件好事,至少我们可以不再躲躲藏藏,我们可以战斗了。在战争中只有‘我们’和‘他们’,简单而清晰。”
H: “我说过战争是好事。可没说那是正确的。”
D: “从头到尾都不曾‘正确’过。你根本没办法把一场战争正当化。”
H: “因此也没有人需要为此承担责任,你是这意思吗?”
D: “噢,所有的人都要承担责任,一个也跑不了。”
H: “Dumbledor犯了错,但他也已经付出了代价。”
D:
“我们都付出了代价,血的代价。可现在,错误依然是错误,什么都没改变,我们还在一天天品尝苦果。我们与他们交战,我们彼此残杀,没有一天停止过流血。
H: “Malfoy,你是不是……也一样更加喜欢与他们的战争。”
D: “那是自然。要知道,那毕竟是我唯一赢得一场战争。”
H: “……当然。”(低声地)“其实我一直——盼着能来这里,我想来。”
D: “现在却后悔了?”
H: “不,没有。我喜欢听你和我说话,喜欢听你的想法。至少你从不逃避这个话题。”
D: “我有太多的时间去思考。要打算仿效我就得给自己装上栏杆,我已经有现成的了。可你还没退休呢,你得继续生活下去。”
H: “是吗?”
D: (就事论事地)“我并没说你喜欢来这里就算自暴自弃,可以。但至少也该动动心思换身像样的行头吧。”
H: “不能逼你自杀,是这意思吧?别指望我还有这份良心。”
D: “的确。你把我弄伤也是天公地道的事,是不是?行,没问题,不过记住,以后少来我面前挥舞橄榄枝。”
H: “会记住的。”
D: “你还没去找Parvati?”
H: “我——还没。”
D: 你该去的。找到她,和她解释。陪她去公园走走。你能办到的,妈的你怎么就不能享受一下那些乐趣呢?“
H: “你居然也会变得好心肠?”
D: “你居然也会变得绝望?”
(轻轻的扣门声)
H: “再给我两分钟。”
D: “认栽吧Potter,没人能和摄魂怪讨价还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