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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倒数的秒钟跳动指向事发前9天。
“精神的依靠?”
“是的。”黑发少年微微笑着,碧绿瞳孔渗入阳光,折射出耀目的七彩绚烂。
褐发少女以一种优雅的姿态轻轻噘嘴,双手背在身后的悠闲姿态更像是在嘲笑什么。
她慢慢半转过身,长发为风扬起,丝丝缕缕遮挡住阳光,阴影投在少年脸上。
“当我第十三次向上帝祈求而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时,我明白了所谓的神究竟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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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督教徒手执圣经问无神论者:你为什么不信神?
无神论者把毫无负重的双手插入口袋里,耸了耸肩:为什么要信神?你看看,那些所谓的神都给了我一些什么。
雨声把他从黑暗中唤醒。
迷离的灵魂间渐渐被拉回身体,但最终也没有睁开眼睛。平静的表情,连手指也没动一动,若不是双眉逐渐靠拢在一起,任谁也看不出他已经醒了。
雨声雨声,令人烦躁的声音。如果睁开眼睛让窗外永远也断不开的水线印入眼底,烦躁只会倍增罢了。
讨厌与喜欢或许是与生俱来,但他相信后天更胜于先天。就像某天在摩金夫人长袍店遇到某大英雄——从来也不试图催眠自己从那时开始就恨着他。
没有必要自欺欺人。如果厌恶如果憎恨,不会破天荒第一次对某个穿得并不怎样的下等小子主动说那么多话。
而那家伙居然狠狠践踏了他第一次的真正善意,于是负面情绪破土而出……之后发芽生长,他和他从里到外,从性格到每一根头发都不合。
那是之后。
就像他讨厌雨天……
某个雨天曾跟丢了伟大的鲁修斯,那时候他才五岁。
那个金发男人只向前看从不回头,压根也没注意到有着自己血缘的小白老鼠是否具备跟上大人步伐的能力。
冰寒刺骨的雨水几乎砸穿了娇嫩的肌肤,他脸色发白蹲在墙角,努力紧抱双臂试图留住最后一点体温。
若不是家养小精灵找到他的话,马尔夫家的继承人——如果他真能活到十八岁的话——就会在出生五年后的第七个月夭折在街边。而他的父亲仅仅会以他为耻而不流半滴眼泪。
八岁时骑在飞天扫帚上自由自在,越飞越高却没注意到某架马格直升机从驱逐咒缝隙中偏离靠近——当他发现后却没有立刻逃走,只颇有兴趣的盯着那个庞然大物直至它失去平衡。
那场雨来得太快太突然,灰蓝双眼被水雾迷住发挥不了应有的作用。催动扫帚为时已晚,锐利的螺旋桨狠狠擦过右臂,几乎把它其肘割下。
天旋地转之后是一片黑暗,醒觉之前他蹲在忘川水边咬牙切齿自己到下辈子也要憎恨雨天。
就像现在憎恨那家伙一样。
来到这里已经快一个月,美轮美奂的牢笼里关着一只金丝雀和一只绿眼睛的猫头鹰。
大门从未关上过,没有人会试图侵入黑暗公爵的领域,而他们即使飞出这里也不过是进入另一个更大的牢笼罢了。
他逃不了——[他们]逃不了。
享受有限自由的时间分别是白天和黑夜,哈利波特从未在夜晚出现在他面前。而当他清晨被吵醒时,接下来的时间往往意味着肉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
昨天血与痛苦刻画的情景简直就像一个恶梦,他在深红绒布的包围下尖声惨叫而得不到任何回应,但一旦梦醒了却又了无痕迹。
他当然知道那个男孩有多恨他。
他杀了他最好的朋友,那个红头发的穷鬼。在他举起魔杖念出索命咒时曾为脑中所想的,黑发男孩发现这具尸体时会有的表情而畅快了好一阵子,但在他来到这里的第一天——或者说来到这里之前,被刻在大腿内侧的伤痕火辣辣刺激神经令他夜不能寐时,已经尝到后悔的滋味。
他想他永远也不该得罪那个众人口中的大英雄,就像一年级时鲁修斯对他说的那样。伏地魔大人最狡猾的手下说的话当然有道理,当时他为什么不听呢?
现在后悔也晚了。
好不容易等到水声停止,迫不及待睁开眼睛,看也不看外面先一路直奔浴室。十人宽的镜子左照右照,无论哪处仍旧是流畅线条与白腻肌肤的完美结合,水珠滑过白金发丝直到锁骨,打造出连维纳斯也要惊叹的优雅高贵。
一个月,还不足够他适应那些前所未有的掌掴、踢打、饥饿、侮辱以及性侵犯,一个月时间无法完全推翻十六年来的娇生惯养。即使每天都有固定的时间进行“锻炼”,还是不行。
的确是每天。只不过……
那些血迹呢?那些伤痕呢?被痛掴的脸颊上,以为会留到十几天后的瘀青呢?双腿之间应该让他一个星期下不了床的撕痛呢?
那家伙是不是有给家养小精灵工资?就像褐发泥巴种给的建议那样?如果不是,那么马尔夫家的家养小精灵为什么没这么勤快?
他撇了撇嘴,决定暂时不去想这个问题。
视线转向窗外,一片透明的距离阻碍隔绝出光明与黑暗的界线。贫民窑与繁华市区在马格地图上也不过一线之差或者没有?上帝精雕细刻出这个玻璃般脆弱的地球,而在之上赖以生存的人类却不知好歹对其嗤之以鼻。
德拉科·马尔夫就是其中的一个标准。
悬浮房顶的沙漏时钟依然忠实地持续掏空自己的上半部,精致的透明空间里金色浮沙沸腾,撞击出现在的时间:半夜3点。
这是一个属于他的时间。
扯下挂在床头的深绿绒袍,套在身上随手在领口打了个结。黄铜大门在身后无声闭合,严丝合缝锁上一室华丽与冰冷。
白金发色兰灰双眼,白皙肌肤修长身体,无一不显示出其主人高贵的血统,然而置身其中的这片华丽却与他并不相配,就象银与金绿与红,永远也不可能融合的色彩。
经过最大的房间时,他没有回头。嘴角向上勾起一个似有若无的弧度,淡漠唇褶被拉扯着显得更加光滑,连月光也从上面滑落,流泻出诱人的粉红光彩。
却是嘲讽。
走出大门,一路踩过被腥臭水洼填补得坑坑洼洼的路面,脏水溅在洁白鞋面上也丝毫不能阻止急促的脚步。他没有太多时间可用来挥霍。
黑色夜幕笼罩住一切,没有星光的夜晚,半弯月牙瞪着冷冷目光监视着地面。两旁树枝树叶被风磨擦出狰狞的呻吟,张牙舞爪拼命吸食带着血味的空气。
在黑暗公爵统治的世界里,把魔杖握在手里是常识。他两手空空,但冰寒的目光和脸孔足以使那些不知轻重的小妖知难而退。
穿过一段几乎让人以为永无止境的黑暗幽径,前方传来嘈杂声,五彩斑斓的灯光杂乱在一起透过树叶投射在那双兰灰眼睛里。
成年人似乎更中意破釜酒吧,于是霍格莫德的三根扫帚就成为了少年人的集会场所。当然那里不再有幼稚的装饰物和比果汁酒精浓度更低的黄油啤酒,高烈度醇酒、令人心荡神驰的迷幻魔药以及衣不蔽体的男女们将其取而代之——在黑暗公爵自由的统治政策下。
人类总喜欢把造物主创造的一切划分范围和等级,那个无形的圈可大可小,而被允许进入三根扫帚的条件很简单——手上拥有黑标记者,也就是食尸者。如果一个普通人出现在这里面,那么毫无疑问的一定是被某个高级食尸者带进去,然后沦为大家的玩物。
“给我看看你的右手。”
粗横沙哑的声音传来,倒很让人怀念原本三根扫帚的女老板那口纯正甜美的英格兰腔。德拉科抬起冰冷兰眸,精致的头颅向后偏向一个微小的弧度,立刻激起了一声惊叫:“噢!马尔夫小少爷!真抱歉,我没看清是你!请进去吧,刹比少爷在等着你呢。”
他发出一声冷哼,走了进去。步伐迈得毫不犹豫,唯有左手不为人察觉的紧紧握住了右边衣袖,时不时把它拉得更下一些。
光洁如玉的手臂,白皙得透明的肌肤,无论在镜中照映几次也不会有任何瑕疵。
包括……
德拉科狠狠咬了咬牙。
没有人知道,从那天开始,他手上的黑魔印记已经消失。
那是黑魔王给哈利波特的赏赐之一——赐给他的,就完全归他所有。房屋花园家养小精灵,包括他这个活生生的人——德拉科·马尔夫也是一视同仁。
虽然曾经无数次在心里嘲笑这和告诉某人钱在钱包里,钱包在口袋里,而钱不在口袋里的睁眼说瞎话完全没有分别,但聪明人最好聪明在心里,不说出来才是上策。一贯认为葛兰芬多和聪明二字扯不上关系,但经过这么多大风大浪之后,哈利波特至少是变得聪明些了,懂得明哲保身。他想。
黑暗精灵们在狭小空间中迸发出五颜六色的迷离色彩,满满挤了一屋的人群贴合着扭动让空气都挤满了淫糜的分子几乎腐烂掉。破坏确实比创造简单——其实也不定,就看创造的是什么了。至少这群右臂有黑标记的人在短短一个半月内就在魔法世界成功制造了N个大型垃圾场,三根扫帚只是其中之一。
“等很久了?”一眼瞄到他的朋友,走过去随手般过一张椅子坐下。虽说人与人之间的空间不到一公分连鼻子眉毛都看不清,但那个有着英俊外形的史莱哲林还是相当夺目。他没有加入那堆垃圾中,右手摇晃着一杯不知什么液体神情适闲。
“不算很久,反正有消遣节目。”刹比衣裳凌乱表情慵懒,一看就知道刚刚“消遣”过什么。他从学生时代就习惯了金发大少爷爱迟到的习惯,也对在这段时间内自己找消遣习以为常。
“来一杯?”晃了晃手中的玻璃杯。
上帝保佑这间屋子是那么的黑,让他的同伴没有看见高傲的德拉科是怎样猛地颤抖了一下。
他定了定神,这才高傲的半转过头,露出一个适度的厌恶表情:“不了。”
刹比不疑有它,耸耸肩:“可惜,今天刚到的上品。”
兰灰双眼渗入极深的红与绿,搅拌在一起融成难看的黑灰色。
他不能碰。
那家伙不喜欢他身上有难闻的气味。
虽说回到家后可以用大量香精化去身上沾染的空气因子,但被吸入喉咙的液体气息却无法用任何东西快速除去。
还牢牢记得半个月前从三根扫帚带回一喉烈酒气息后,那个黑发绿眼睛的男孩用怎样的手段“告诫”了他:主人不喜欢宠物身上有那样的味道。
疼痛和耻辱,无法说出口,即使身体上的伤痕在隔天已经痊愈,心里的疮疤直到今日仍在淡淡流血。
手指捏紧玻璃杯,几乎将它握碎掉。
不敢意味着害怕,害怕意味着屈辱。
一个马尔夫本不该在意这些,要知道趋炎附势本是他们家族自古以来的生活方式。但那是面对他们认为值得臣服的人——就像黑暗公爵,伏地魔。他的强大和冷酷使他君主的身份当之无愧。
但不是哈利波利,决不是。
一遍又一遍在口里心里重复着,几乎要把这几个字咬碎生生吞下。一想到自己曾经像狗一样匍匐在那双绿色眼睛下求饶呻吟,就忍不住想违反达尔文进化论,撕破所谓的弱肉强食条例把那家伙的头硬生生从脖子上掰下来。
但他毕竟还是一个标准的马尔夫,打心里同意“不要试图挑衅比自己有权势的人”这条家训。
在他意识到自己和刹比坐在一起构成了怎样的画面之前,一些漂亮的女孩儿已经在捻着裙子朝他们抛媚眼。说得粗俗点那真是一群上等货色,身边的英俊大少爷已经忍不住蠢蠢欲动。
“你要不要一起?”
“免了。”想想几个小时后又要面临什么,他就完全没了兴致。要是每天不分白天黑夜都把精子库榨个干干净净,他就不用活了。
“你还真挑。”刹比耸了耸肩,自己一个人朝那群莺莺燕燕走过去。
德拉科冷哼一声,随手拈起一颗剔透的冰块放在嘴里无聊的含咬着。那可能是这间房子里最干净的东西了。
精致的透明固体在舌尖上旋转,屋子里污浊的光线通过它折射出来反射到少年脸上,竟也流淌出一种别样诱惑。随着他一吞一吐之间暗暗咽口水的人不知有多少,最终装着胆上前来进行邀约者是一个初加入食尸者的中年男人。一张并不难看的脸上却处处透着猥亵气息——像极了马格世界一夜发迹的暴发户,多金而毫无内涵。他并不认识这位在食尸者中理当闻名遐迩的小少爷,也正因为这样才敢走上前去进行搭讪。
“你长得真漂亮。”
德拉科把头颅向左右各旋转了九十度才肯定这男人是对他说话。
很少有人敢这么对他说话。
老实说,即使他那天当着众人的面被哈利波特刻下烙印也不算很丢脸。毕竟在这个时期,成为人家的宠物——只要那个人确实有相应的权势——那可是许多人求之不得的事。他曾听刹比说过在哈利波特将他带走之后,黑暗公爵微笑着给了鲁修斯高额补偿,甚至引起不少人的妒嫉。而刹比的父亲似乎直到现在也在恼恨自己儿子为何没有吸引那位小英雄的特质。
——是的,这也就是说,他是鲁修斯·马尔夫的儿子,哈利波特的专署。享有的权势完全胜过一般食尸者,和他父亲基本上是平起平坐。没有人敢得罪他,这就是他可以通过三根扫帚门卫而不检查手臂的原因。
但这个男人却不同,他根本就不认识他。而德拉科却没有对这种人解释自己身份的兴趣,只是冷冷转过身去,再拈起了一块冰。
这成为他在几秒钟之后极后悔的事。
没想到那个男人会这么快恼羞成怒,也没想过有人敢对他这样粗鲁的动手——虽然反应极快的一闪身躲过去了,但右手肘部以下的衣物却被他撕破开来——一瞬间几乎能听到心脏爆裂的声音,世界在眼前崩裂成碎片化为一片全黑。
男人瞪大了眼睛。
白皙光洁的手臂上毫无瑕疵,连一个小斑点也没有——更不用说,显眼的黑魔标记。
在三根扫帚里面,没有黑魔标记的人只意味着一种身份——那就是玩物,被食尸者带来的,供人蹂躏的玩物。
从那双肮脏的瞳孔里可以看到人类化兽的一瞬间,被压倒的同时连叫都叫不出来或者说他知道自己根本不能叫——不敢想象如果被更多人发现德拉科·马尔夫手臂上已经没有黑魔标记,今后他会面对一些什么!
腥臭嘴唇咬上光洁脖颈的一刹那几乎把舌头咬出血来,他拼尽全力让自己不要叫!事实上就算叫出来,获得援助的可能性也很小——人们在黑暗的屋子里拥挤在一起,如烧红烙铁上的鲤鱼般扭动弹跳,嘈杂声震耳欲聋,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这样一个小角落——
衣服被撕破,手指痉挛般伸缩着,徒劳的抓着空气。
魔杖魔杖魔杖……
如果他有魔杖的话——————————
“砰”的一声,虽然微小,但被按倒在地上的头颅正好耳朵直接接触地面,声波顺着物质传过来比空气作为媒介更快,第一反应就是有什么东西落在了手边。
下意识一转手腕用力握住,冰冷的金属触感顺着脉络一瞬间直接传达到脊椎然后刺入大脑。没来得及体会那些粗糙精致的纹路究竟刻画出了一些什么,一个淡漠而又熟悉的声音已经蛊惑了他的全部神经。
“向上三十度,用力刺,往左边转一下向上挑,然后抽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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