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哈利,你为什么会爱上那种家伙?”
红发少年到现在也不能理解。
“我也不知道。”黑发少年眨着温润的碧眸,歪了歪头,“神的指引吧?”
“这也是你信神的原因之一?最伟大的媒人?”少女咯咯笑了起来。
少年也笑了,但他回答得很认真。
“应该说,幸福的原因之一,不是吗?”
*********************************************************
我能做什么?
能做什么?
纯血种算什么?
白老鼠,宠物。
到头来,也不过是德拉科·马尔夫而已。
他并不记得自己是在什么时候睡着的。
冰冷黑暗最终被一只灼热稳定的手臂打破,着力点在后领。衣服拉扯着勒紧了喉咙,好几下咳嗽之后察觉到身体被提起,连忙把力量转移到脚下,清醒的同时稳稳站定。
勉强睁开眼睛,焦点对准在熟悉的脸上,散乱的发比平时更乱,脸色苍白嘴角还留着瘀痕血丝,神经质的颤抖一下,眼光下移,果不其然在脖子和敞开的衣领间也找到同样可怖的痕迹。
来不及想象昨晚那个少年究竟经历了什么,碧绿眼睛里陌生的焦躁错乱已吓着了他。不等出声,哈利已经粗暴的拉住他的手用力往外拉。
“走!”
“什……什么??”
无法跟得上状况,只能就这么被他拉扯着一直到大门口。铁门上暗黑金属条延伸出美轮美奂的图案,就像斜角巷关着最昂贵猫头鹰的黄金鸟笼,做出保护姿态牢牢囚禁住一切。
天空被浓浓乌云所遮蔽,不见一丝阳光。
“该死的你究竟想要干什么!”德拉科气喘呼呼的问。手腕被那样钳紧,一定留下瘀痕了,他想。“要带我到哪里去?!”
“走!”哈利脸色铁青,转过身抓住他的肩膀,一字一顿的说,“从这里离开,跑得越远越好!”
少年猛然沉默了一下。
当他再度抬起那双蓝灰眼眸时,一道明亮的火焰在那里面开始燃烧,就如乌云密布的天空掠过银白闪电——显然,比那更持久一些。
紧紧揪住哈利的领子,简直是咬牙切齿的把他压到墙上,尽力克制自己的声音不要那么高昂:“你想和我说的就是这个?好,很好。哈利波特。我该死的一点也不眷念这种鬼地方。但既然是你把我带到这里来的,那么至少要给我个解释!”
他用力的吸着气,猛地把另一个少年用力一推,让他砰的一声撞在坚硬石壁上。
没有费力掩饰自己的颤抖,撸起右手的袖子……白皙手臂暴露在两人眼前。
“给我看着,波特。这是你做的好事。我已经没有黑魔标记了——从这里离开,你要我去哪儿?我还可以去哪儿?”
他用一种被人生生剥开直至血流满地的声音说。喉咙里传出铁腥味,心脏被割伤的味道。
哈利没有为他的逾越行为表示出丝毫愤怒,也没有为背后的沉重撞击显示出哪怕是一点点痛楚。碧绿沉淀着,而后翻涌。就像那些得了热病的人,沉重、难过,却又是那么激烈。
他突然执起德拉科的下巴,用力吻上他的嘴唇。
火热的,缓慢的,热烈的……就算是最浪漫的苏格兰小伙子也不会有那样令人沉醉的才能。金发少年在眼睛完全闭上前这样想到,并用手环住了他的背。
两人热烈的拥吻着,他们的手臂是那样用力的抱住对方就像要把他揉进身体里,嘴唇火热带着电流充满穿透力,同时也充满了深深的绝望,就像两个在悬崖边牵手打算一起跳下去的人所表现的那样。
良久,哈利才主动放开来。他喘息着用舌头舔去德拉科嘴边的银线,随后再次抱紧了他。
“听着,马尔夫,如果还想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你就必须走了。”赶到怀中身躯的紧绷,少年稍微把他放松开来,并看着那双漂亮的蓝灰眼睛,“他要杀你,我能感觉到。”
德拉科吃惊了好一会儿,直到思想碎片重新组合在一起,才开口:“你是说主人?可我……不过是个宠物而已!”他念着那个最恨的人的名字,并在说出自己身份时不甘愿的咬住了嘴唇。
哈利有了一个短促的沉默,但他最终还是转过眼睛,用一种比羽毛更轻的声音低声呢喃:“就是因为他发现了……你不只是一个宠物而已。”
什……什么?!
针尖般的甜蜜刺疼感穿透了心脏,德拉科不敢置信的抬头,哈利却狼狈的把头转开来。
从来没有那么想要看着他的眼睛哪怕就是一瞬间,就像在沙漠里呆了十几天的人渴求水源。在他几乎要伸手把那个少年的脸庞掰过来时,哈利却突然伸手到脖子后,取下了一直挂在身上的银色十字架。
手指灵活的打开环扣,抽出银色链条然后栓紧在十字架底端。基督痛苦的头朝下垂吊着,一摇一晃诉说令人目眩的绝望,在修长手指的操控下缠在金发少年的脖子上。
“——波特?”德拉科抚摸着胸口的十字架,不确定的看着黑发少年。哈利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次靠近吻了吻那张已然红肿的唇,然后坚定的把他推出门外,深深望进那双惊愕的眼睛里,碧绿里泛滥起无法掩饰的绝望。
“霍格华兹,我们的起点和终点。”他歪曲着嘴唇笑了一下,即使那看起来根本不像在笑,“去那里,马尔夫。会有人告诉你该怎么做。”
然后,他突然从身边拿起一件什么塞到了金发少年手里,并把他用力推了出去。
“我给你的忠告只有一个,把所有知道的都说出来。”
厚重大门在眼前关上了,德拉科吃惊的呆站了好一会儿,他不确定自己现在该怎么做——但,走上前敲门显然不是个好主意。
低头看看手中的东西——那是一件如水银般闪亮的斗篷,在空气中流泻出动人华光。
——隐形斗篷?!——
他意识到哈利把一件仅次于生命的重要宝物给了他,而且那还是他父母留给他的唯一遗物。
不用犹豫了。
即使不知道现在的霍格华兹还能有什么,还是披起斗篷朝那里赶了过去。
昔日神秘圣洁的城堡充满了阴阖,乌云在上空弥漫着久久不散,血腥味充满着整个空气,勇士们牺牲的血痕一如既往渗透在墙壁里狰狞嚎叫。
在经过三楼走廊的女巫石像时,德拉科尽可能的加快了脚步,并克制自己不要去看那里。他的心被无止境的啃噬着,名为愧疚的魔物几乎将那个脆弱的致命器官毁灭。
荣恩·卫斯理死去的地方。
是的就是在这里,那个红发少年并没有倒下,他用几乎崩溃的手指向后紧紧扣住石像表面,支撑着整个身体不要完全倒下……
之前也许就受了伤,在他中阿瓦达索命咒之前,不知从哪里流出来的血已经浸透了整个墙面。那面墙至今仍是一片鲜红,就像死去少年的发色。
糜烂的风吹来血腥味,德拉科感到一阵想吐,转过身去,拼命奔跑。
小心翼翼避开来往人群,左盼右顾却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一如既往阴暗的城堡,疯狂作乐的人群,蜷缩在角落用恐惧眼光看着同伴被蹂躏的可怜宠物们……那里面有好些熟悉的面孔。咬了咬下唇避开眼光,开始继续寻找哈利所说的人。
他说过[会有人告诉你该怎么做],可为什么什么事也没发生?!这太愚蠢了!
金发少年开始焦躁起来。
手指攀在水银般的斗篷上,看了它一眼,心中一动。
难道是因为这个?
将斗篷从身上除下,飞快收到衣袋里。伸出舌来几乎可以舔到那个味道的恐惧蔓延全身,那是以前没有过的感觉。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这里是斯莱特林的天堂,而上帝作证,他是个百分之百的斯莱特林。
定下心神摆出那付一如既往的骄傲姿态,昂首阔步走到和空气同样糜烂腐败的人群中,并没引起任何注意。金发在昏暗的灯光下闪耀出暗红色,胸口十字架一跳一跳,每一次落下都仿佛撞击到心脏……不知道那些突然落在身上,如针尖般刺疼着肌肤的视线是不是错觉。
回头四看,发现一些雷文克劳正慌张的转过头去。他们的主人看来并没有好好珍惜这些昔日同学,有一些人甚至已经少了某些零件——胳膊,或者手指。
实在不想注意这些可怜又恶心的东西,但德拉科迫切想看到哈利所说的人。即使并不认为会是某一个雷文克劳,但比起斯莱特林或者某个马格来说,到底也显得更加可能一些。几分钟后已经察觉到了好几个憔悴的宠物锁在角落里睁大眼睛看他,却又在他将视线对过去时慌张转开头,把目光投向某个阴暗的角落。
这是搞什么?!
明亮火焰在心底炸开来驱散了那些不可思议的恐惧,一转身朝他们走去,随便拉起一个女孩儿就往旁门拉。她的主人正在花天酒地,压根也没注意到这一幕。
可怜的雷文克劳女孩萎萎缩缩像只小老鼠,她用恐惧的目光看着德拉科,却不敢对黑暗公爵之下最有权势的宠物表示拒绝。干枯的皮肤和泛黄的眼睛老让德拉科想到马尔夫家丑陋的家养小精灵,而那些下贱的东西在现在恐怕比被他拉在手中的肮脏生物还要更值钱一些。
糜烂的空气似乎渗入了肌肤潜伏到血管里,夹杂在里面散发臭味的东西被运输到心脏随后淌遍四肢百骸。不自觉一阵想吐,暗暗深呼吸了好几次才把那种感觉压下。
昔日的霍格华兹居然变成这样,如果邓布利多那老头没死的话不知道会不会放声大哭。
走到一间小房间里,正当他准备关上门问话时,一个黑影利落的闪了进来。柔和得像一片黑色羽毛,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德拉科真正吃惊的挑起了眉毛。
那是秋·张。
塞德里克·迪戈里是四年级第一个牺牲在伏地魔手下的人,而张秋是他的女朋友。她是整个雷文克劳里最漂亮的女孩儿,直到现在,虽然显而易见的憔悴了很多,但那份宁静的妩媚却丝毫也不曾褪色。她看来没受过什么苦,也许正是因为那漂亮的外貌和优雅气质受到了主人喜爱的缘故。
她毫不犹豫走到距离金发男孩很近的地方,从他手里接过了女孩的手。在这个近距离之下,德拉科真正看清了那双美丽的黑眼睛——里面几乎没有亮光,深邃而且空洞。就像一块木头,没有情绪没有波动,看不出是一个活人该有的眼睛,甚至连夜空都显得更加有感情些。那种平板的目光甚至让他感到了一丝恐惧。
“马尔夫,她什么也不敢说的。放了她,我来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事。”
德拉科什么也没有说,看着她将那个女孩放了出去。
“秋·张,你打算跟我说什么?”
他有些迫不及待。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和一块木头呆在一起,昏暗中只感到窒息。而张秋却只是把眼光对准了他胸口倒挂的十字架,眼底出奇的闪过一丝光亮。
良久,一声长长的叹息回荡在整个空间里。女孩闭上眼睛,半转过身去:“虽然并不能完全认同一个斯莱特林,但是自从战争中哈利救了我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发誓要像相信塞德里克那样相信他。……请你跟我来,马尔夫。”
德拉科不能理解这番话是什么意思,迷惑的跟着张秋重新回到大厅,看到她警戒的左盼右顾,猛然记起口袋里的隐形斗篷。把女孩重新拉到黑暗里并展开了那件宝物,水银滑上两人肩膀时乌黑眼睛中闪过一丝疲惫。
“……这么说,他真的选中了你……”
“你说什么?”
金发男孩转过头,而张秋却只是轻轻叹息,并拉住他飞快跑了起来。
邓布利多曾经说过,永远没人能弄清霍格华兹究竟有多少密道。德拉科跟着张秋不断拍击墙壁、念出口令,钻进一个又一个房间里,当眼睛都转晕时,他们终于停下了。
这是一个废弃的房间,除了四面墙和一个壁炉之外什么都没有。张秋拉下斗篷放在金发男孩手上,并示意他站到壁炉中。这一行为让德拉科觉得自己看起来很愚蠢——连一年级生都知道霍格华兹的各个壁炉都是受到魔法限制而不能使用的!……但他还是深吸一口气,并乖乖站到了那里面。
张秋手里并没有呼噜粉。她只是定定看着那个金发的斯莱特林,良久。
“我能理解另外那些雷文克劳们为什么那么犹豫。但……”闭上眼睛,从衣袋里掏出一把小刀,在手腕上划了一下——鲜红滴下,映在蓝灰双眼里只让他觉得眩晕——“我愿意把全部信任交给哈利。请记住,把所有的一切都说出来,绝对不要说谎。”
德拉科迷惑的张开嘴想问什么,但女孩在这一瞬间把手伸了过来。血色滴落在布满灰尘的壁炉里,暗绿火焰徒然腾起就像受到召唤的魔鬼藤。令人不安的旅行强行席卷了他,金发在强烈拉扯下散乱开,空气中遗留下一连串问号。并不完全与以往相同,少年只觉得自己的身体是垂直向下掉落下去,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遮蔽了其他一切,恍惚中仿佛已经过了几个世纪那么久,周围一片黑暗,而他已不知道自己是否仍在下降抑或是悬浮在这片虚空中。
在他以为自己已经落到地狱时,一双结实的臂膀抓住了他,将他拉扯到某个实在的地面上。一瞬间传来的光亮几乎刺痛了眼睛——用力用手揉了揉它们,并努力睁开眼后,德拉科愕然的张大了嘴巴——他想他自己现在看起来一定很蠢,说不定就像某只正在打哈欠的愚蠢动物,但却完全无法克制。
“石……石内卜教授?!”
站在他面前的黑发男人面无表情,但看起来比他吃惊了好几倍。
“马尔夫先生?真令人吃惊的访客……”他把眼光降落在德拉科胸口的十字架上,显得更加吃惊了些,“无论如何,请你跟我来吧。”
来不及完全消化吃惊,金发男孩勉强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他发现自己身在一个很小的房间里,这个房间除了壁炉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抬头看向已经转过身去的教授,他比过去消瘦了很多,以至于那身从未改变过的黑袍只能勉强套在身上,被风吹出比以前更大的波动。
接下来一段时间只觉得脑子就像用过头的古老大钟般停摆了,不知道跟着前方的领路者走了多远,也不记得沿途都经过了哪些地方,当最终停下时,一扇看起来摇摇欲坠的门横在眼前。
石内卜转过身看了他一眼,反手将门推开来:“请进去吧,马尔夫先生。”
德拉科礼貌的点了点头,走了进去。
——世界上,也许已经没什么东西能让他那么吃惊了。就算哈利波特跪下来向他求爱也不能。
天堂也许就是这么个破旧的小房间的样子,否则为什么他会看见那么多已经死去的人?!雷木斯·路平,米勒娃·麦康娜,阿布斯·邓布利多,弗雷德·卫斯理(或者是乔治·卫斯理),还有……
被那双褐色眼睛里突然燃起的仇恨之火灼疼了身体,德拉科踉跄后退了好几步,最终撞在跟进门来的石内卜身上。
“赫敏……格兰杰?!” |